寒山一带伤心碧

【邱乔】星辰骑士 09

*继续.....我也不知道是虐还是治愈,老实说我还觉得有一点甜?

*xjb乱写


 

09

 

“事后的治疗和恢复花了我将近一年半,不过幸好,除了失感之外,基本没有留下后遗症。”乔一帆轻轻转了转手腕,在转椅上坐下。他稍显生疏地翻阅着实验台上的纸质记录,然后握着鼠标,熟练地打开了嘉世的内部信息系统。

他述说自己的过去的声音太过平和,像是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如此滴水不漏,清汤寡水。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一切的一切都被他藏得太好,仿佛片刻之前那个为邱非而愤怒、让敌人闭嘴、突然复感、甚至动用精神力强行把231号逼到崩溃、迫使他解放全体队友的人,并不是乔一帆本人。

 

他看上去太温柔了,像镜子般的湖水,只看得见平和清澈,而看不清深浅。一只雪白的鸽子栖息在他肩头,向导的威压如同鸟群俯瞰,安静至极的实验室里,只有盘旋的低气压。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各异的神情里,共通的只有震惊。

乔一帆一边盯着屏幕敲打键盘,一边语气平静地向他的同伴们叙述:“事后文逸哥和罗辑做了不少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由于我的精神图景毁于向导入侵,单凭我一个人,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恢复的——想要恢复精神力,就必须需要一把‘钥匙’。若是能找到当年那个向导、或者与之类似的人,再次刺激我的大脑,为我‘重启’,那么有一定概率,我或许就能够复感。”

“可是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卢瀚文匪夷所思地睁大了眼睛,盘膝而坐,身体前倾。

“是啊,宇宙茫茫,去哪里能找得到那个人呢?更何况我当年受刑之时药物滥用,事后又精神状态不稳定,许多记忆都变得很模糊,甚至忘记了一部分内容——文逸哥说,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大脑干脆把某个部分封印起来,好让主人能更好地存活。”乔一帆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就在刚才之前,我自己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还有可能能够复感……”

邱非开口插入,语气冷冽:“但你既然已经复感了,那证明这个人,就是当年审讯你的那个向导——是这样没错吧,一帆?”

“不是的。”乔一帆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不是他。不过我想,嗯……他应该是当年那个向导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或者完全改造对象…….之类的吧?毕竟231这个数字,听着很像是当年嘉世实验室里的试验品编号。”

 

“你怎么——你怎么猜得到?”231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背缚,眉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恐惧的阴影。

乔一帆笑了笑:“我只是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当年那个向导,手心里有一颗痣。可是你没有。”

231号隐隐恐慌:“你、你打算干什么?”

“我记得你们的系统能直接连到联盟数据库?里面应该是有所有人的掌纹记录的吧……”乔一帆轻敲键盘,声音平静得近乎温柔,“我看看哦,是点这个代理器?联盟数据库,军阶中校以上的呼啸的向导,匹配掌纹……啊,找到了。”

 

“看样子,手心有痣的,只有一个人符合要求。”

“你的老师,嘉世的内应,是叫,嗯……刘皓?”

 

夏历3086年,冬。

“前辈,我能进——”叶修一出病房,邱非便急切地迎了上去。然而叶修却先一个手势截断了他的话语,先仔细地关紧了房门,然后才摇了摇头。

于是邱非的脸色一下子更苍白了。

 “嘘,”叶修道,“小声点。”

邱非的手紧紧攥着病房外的栏杆,几乎要把手中的钢柱捏到变形。与手中的力道相反的是,他的声音却低得像是雪花落下,难掩失望痛楚,在寒冷的冬风里无声而隐约地飘忽着。“是……是他不愿意见我,还是——”

叶修一个手势止住他的话语:“——小邱,除了我之外,所有哨兵都不能进入一帆的重症监护室。”

“.…..”

“这是小安的命令。所有人都必须尊重他作为主治医生的判断。”

“我……我明白,”邱非咬着舌尖,终于强迫自己忍住内心汹涌的自责与悔恨,合上被长期凝视白色而刺痛的眼睛,“只是,一帆他究竟,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允许所有哨兵进去探视,安医生有说吗?”

叶修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抖出一根烟,道:“即使他说了,小邱,我也不会告诉现在的你的。”

邱非一愣,憔悴的眉眼间一片茫然的空白,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前辈?”

“你多久没合眼了?你呆在这里多久了,你自己算算?”叶修叹了口气,把烟卡在指间,但并未点燃。他看着眼前的邱非,有如看见一个迷途的鬼魂,一个被痛楚撕裂的灰色灵魂,一缕燃到了尽头的白烟,一丝风就能把他全部打散,打进崩溃的边缘。

他心爱的学生,那个如此坚强、如此高傲的小哨兵,如今却如此破碎地在他眼前。

然而他却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命运待他们何其残酷,即使他身为黑暗哨兵,星河的唯一的宠儿,也未能阻止乔一帆的受伤,未能阻止邱非的心碎。那或许是他们的宿命,然而叶修在这一刻感到了一闪而过的、徒劳的愤怒的恨意。他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无奈中学会无坚不摧,而现如今,他又要在这一丝恨意里,教会他的学生如何坚强。

叶修猛然收紧了手中的烟。

他只是不会被打败,并非不会被刺伤。

然而最终,他只是在邱非久久的沉默不语之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学生的肩膀:“去刮个胡子吧,我想一帆醒来之后,大概不会想看见你这幅样子。嘉世那边也有不少事情还在等你回复。”

“我——”邱非微蹙眉头,透过玻璃窗凝视着乔一帆的眼睛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悔恨、眷恋与渴望。他刚想开口辩驳,却被叶修一个眼神堵住了喉咙。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那么郑重、那么锋利、又那么丰满,里面溢满太多东西。

而他并非不懂。

 

“邱非,虽然你进不了一帆的病房,但一帆仍然能透过玻璃窗看见你。”叶修看着他,目光低垂。他终于点燃那根烟,只是点着,并未吸上一口,“你必须坚强。”

 

他还在看着你,邱非。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我们可以受伤,但不可以被打败。

即使踏着烈火的灰烬,背着所有的血泪,我们也要浴火重燃。无论死生,无论痛楚,无论何时何处。

这就是哨兵。这就是向导。

 

邱非在他的眼中看见这一切,被这烈焰火光映得眼底灼痛,蒙着些微的一层水光。“我会的,老师。”他低声承诺,把额头靠在玻璃窗上,似乎想要离乔一帆近一点,再近一点。

临走之前,叶修只按了按他的肩膀,留下最后一句话:“下次来的时候,带一束白百合吧。那是一帆最喜欢的花。”

邱非点点头,目光不曾从病房中移开。

隔着一层玻璃,邱非直直凝视着乔一帆昏沉的睡脸,感到脱胎换骨的痛楚,亦感到力量,温柔而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我会坚强的,他默默地想,在医院的白色寂静之中,任由排山倒海的悔恨与愧疚把他整个人淹没。

我会比任何人都坚强,比任何人都强。

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丁点痛苦。

所以一帆……

……我还能等待你睁开眼睛醒来,再看我一眼吗?

 

太阳历3086年冬,年轻的嘉世首席邱非走进兴欣塔的医疗翼。他的黑色军服上落着雪,手里捧着一束比雪更洁白的百合。兴欣塔的人对他太过熟识,尊敬而安静地替他拉开门。

他停在重症监护室1007的玻璃窗前。

这已是兴欣医疗翼十分常见的场景了,邱非每天会带着一束百合来到病房前,把花交给安医生,然后在玻璃外静静站上半个小时。考虑到事实上他每天是开飞船过来、结束之后还要飞回嘉世星工作,这半个小时就未免显得太过奢侈——可是邱非仍然风雨不辍,沉默坚持,甚至干脆在医院里拉了根线连到嘉世,搭了个临时工作台。

叶塔主非常纵容这位年轻出众的学生,大家私底下都如此议论。

有什么不好吗?又有人说,你看,叶塔主也一样很关心乔中校的情况。

嘘……!邱首席要听见啦。

没关系的,不要怕,年轻的小护士偷偷笑起来,指了指1007病房的方向。邱塔主只会看着乔中校,不会移开目光的。

 

乔一帆在这一刻睁开双眼,在迷茫中迎接白色的光明。于是世界都安静下来,片刻之后,传来一系列忙碌的白噪音。安文逸站在他的床边,推了推眼镜:“醒了?感觉怎么样,做噩梦了吗?”

乔一帆戴着呼吸机,无法开口,只能轻微地摇头。

“那要再睡一会儿吗?”

乔一帆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安文逸看,眨了三下眼睛。于是安文逸十分理智体贴地补上一句:“邱非还没走,一帆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这回,乔一帆点了点头。

“睡吧,”安文逸为他掖了掖被子,摸了摸他的额头,一声叹息,“我会告诉他你睡得不错的。”

一丝微笑浮现在乔一帆的嘴角,像水面上的一丝波纹,说不出的苦涩与温柔。他用目光对他的同僚说了一句无声的谢谢,继而合上脆弱的双眼。

 

当他还不能说话、不能回应的时候,面对邱非有时便异常艰难。他时常用睡眠与休息逃避,并非是不愿面对,而是因为清醒着却不能动弹的自己,或许会令他们彼此都更难过。

他有太多话想对邱非说,然而在卧病在床、动弹不得的当下,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邱非,在他一门之隔的地方,一个人内疚。

 

当他某一次醒来之时,习惯性地转头去看窗边的邱非汲取一点安全感,却陡然撞上邱非愧疚悔恨的眼神。

当他看着邱非在玻璃上呵出白气,一笔一划、一遍又一遍地写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邱非的双眼令乔一帆全然心碎。那样悲伤的、自责的、沉重地眼神,像是没有底的深水海潮,隔着一块冰冷的玻璃,将乔一帆灭顶溺毙。

乔一帆不能呼吸。

他的胸口像是被塞入了一团浸饱水的棉花,胀痛地阻碍着他的空气。他有太多话想要说,想要用力地敲开那块玻璃,用力地抱住邱非,用力、用力地告诉邱非,这不是他的责任,不是他的过错,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

可是他没有力气,没有自由,甚至连语言的权利都没有。

他甚至抬不起自己的手臂,去在那块玻璃上写上一句短短的回应。

 

他是那么无力,那么无助,那么无能。

他只能等待,用力地等待,等待自己能坐起来的那一天,用尽一切努力痊愈。他望着床头柜上每天换一束的白色百合,心里充满了温柔与痛楚。尽管邱非永远都不会知道它对他的含义,但他永远能从中汲取希望与力量。

 

他想要痊愈,想要复原,想要抹去那些伤痕。

乔一帆想要变得坚强,坚强到配得上那个人——尽管他已不是个向导,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与邱非并肩。

可是……可是。

 

他还是想要走到邱非面前,对他微笑,对他说上一句“谢谢你送的花,我很喜欢”,哪怕邱非永远不会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我喜欢你送我的花,但更喜欢你。

 

白色百合,沉默的守望。

他有这花,此生便已足够。


------------------------tbc


评论(42)
热度(456)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寒山一带伤心碧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