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乔】普通夏休故事 03
*闲着无聊，更个新
03. 普通理发故事
邱非站在梧桐树的绿荫之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外面是H市酷暑的滚滚热浪，仿佛一泼滚烫的油当头浇下来，连一丝带着阴凉的绿意都堪称奢侈。公交车还没有来，站牌显示还有5分钟到站，邱非打开QQ，再度确认了他们相约的时间。
【一寸灰】：嗯……那下午两点半，上林苑门口见，可以吗？
【战斗格式】：OK
现在距离两点半还有四十五分钟，公交车五分钟后来，即使再堵，车程30分钟也已足够，下来再走1分钟……来得及。
邱非给乔一帆发了条“已出门”，合上手机，感到手机在燥热的掌心微微发烫。
自那天尴尬的论坛掐战过后，他们互加了QQ和微信，聊了起来。最初的那天邱非破天荒地和他聊到很晚，不由自主——从来没人能和他一起这样聊叶神，以前在训练营并没有什么走得近的人，当了队长之后又不得不沉稳冷静，距离也随之而来。之前在楼里战得昏天地暗的时候，两个人都把叶修往天上吹，大概是因为在网上，羞耻心丢得一干二净，这厢认亲之后，便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顾忌。
叶修担任国家队领队的消息传出的那一天，乔一帆用[高兴到升天][高兴到转圈]的表情刷了邱非整整一屏幕，甚至高兴得给邱非发了条语音。“前辈还在，”他说，清亮的声音里是几乎满溢出来的纯粹的喜悦，“真是太好了。”
“嗯，是啊。”邱非也回了一条语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作为一个能打字绝不语音的老派QQ用户，他刚刚简直是突破自我。
路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下公交车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有整整10分钟。邱非轻车熟路地往上林苑小区门口拐，却远远地就见到了那个站在大太阳底下的显眼的少年，戴一顶海军蓝的鸭舌帽，白得发亮的T恤，背后已经被汗水沾湿了一小片。
乔一帆远远的看见了他，眼眸一亮，高兴地向他挥了挥手，待他走近了才打了个招呼：“邱队。”
“叫我名字就行，”邱非说，“否则我也要叫回乔一帆前辈了。”
“抱歉抱歉，刚才一瞬间忘了…….”乔一帆的脸被晒得泛红，额角坠着薄汗，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他似乎是第一次端详邱非的面容，眨了眨眼睛，继而弯起眼睛一笑：“路上还顺吗？听说今天崇化路那边堵车。”
“还好，我坐的12路没走那边。”邱非望着眼前人微湿的鬓角，不禁歉疚地皱起眉心，“抱歉让你久等了。怎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等？”
乔一帆闻言无奈苦笑，压了压帽檐，连露出来的耳尖都在微微泛红：“那个……其实我有点脸盲，虽然之前搜过邱非的照片看，但是还是担心第一次面基的时候要是认不出人，那就很尴尬了。所以我想还是站在显眼一点的地方比较好，至少邱队能一眼就看见我。”
“邱非。”邱非纠正他。
“啊，不好意思我又……!”
“你道什么歉啊，”邱非反而笑了，“该道歉的明明是我好吗。”
“诶，不用不用！”乔一帆乌黑清润的眼睛从帽檐底下望着他，带着一点惊讶，又带着一点无措。但他最终忍不住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这情形的尴尬，又大概是因为这情形的似曾相识，“好啦，你别道歉了邱非，我又没等多久。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就走吧？”
这场突如其来的初次面基，始于一次对H市酷暑的抱怨。
最开始他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叶修，偶尔苏沐橙，后来就渐渐打开了去，变成了新嘉世和兴欣，变成了夏天的冰棍，变成了早餐的豆浆和糍饭糕。邱非总是怀疑他们两个身为职业选手的手速在推进对话的过程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毕竟他自己是个秒回强迫症，而看样子，乔一帆也不喜欢让别人多等。
那天晚上乔一帆跟他苦恼地抱怨说天气热了，头发太长闷得慌，想求推荐个干脆靠谱的理发店，不要烫染护理不要999办卡的那种。邱非是个H市老土著，兴欣那一带更是混得门清，遂推荐了他自己一直去的那家小店——唯一的缺点是藏得太深，路不好找。邱小队长思考了一下，想起自己也有阵子没理发了，干脆决定去一趟，顺便给同市的前辈带个路。
邱非对荣耀以外的事物兴致缺缺，社交与面基也都不例外——但他对乔一帆非常在意。非常。
毕竟，那个人是比自己早三赛季出道的前辈，年龄却还比自己小；和自己抱有相同的对叶修的仰慕，却比自己更早地站立在了那个人的身侧，还一起拿了冠军。
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这个人比自己更早地实现了自己过去的梦想，和叶修前辈成为队友，拿到冠军，光这一点就能让邱非羡慕而失落，心脏几乎隐隐作痛。说不上嫉妒，也不算意难平，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他本能地总有着微妙的攀比心——乔一帆前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比我更加优秀吗？比我更有资格站在那个人身边吗？
邱非搜了乔一帆的比赛看，团队的个人的都有，还有赛后采访。看完之后感觉有点精分，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场上的乔一帆和场下的乔一帆，大概并不是一个人。
他仅有的短暂记忆里的乔一帆是割裂的：QQ里的那个爱卖萌好说话，竞技场里的那个则正相反。而此时此刻，他坐在理发店的椅子里，看着身边乖乖任由理发师摆弄的乔一帆，仍然是一样的分裂与茫然，无从判断。他记得总决赛里那个狡猾冷静的一寸灰，记得竞技场里那个老练敏锐的一寸相思，却完全没有办法把它们和眼前的这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只是坐在那里，理发师让他怎么动他就怎么动，打湿了的头发温顺地垂下来，像是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样子，沾着湿润的水汽与薄荷洗发水的味道，分外家常。乔一帆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小——好吧，事实上也比他要小——脖子后面过长的头发被剪掉，便露出常年不见光的白皙的后颈，干干净净。
这样一张堪称单纯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幻影骗过对手背后突袭、能强拆天花板控死宋奇英、还在总决赛用假动作蒙过周泽楷的人。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过于强烈的视线，乔一帆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邱非？”
“……没什么。”
乔一帆的目光却没有转回去，而是长久地停留在了邱非的面容之上，若有所思：“邱非，我发现……”
“什么？”
“你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帅啊。”
邱非一瞬间没能收住自己的惊愕脸，倒是乔一帆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不要那么惊讶好不好，是真的比照片上帅啊。”
“……………..”哪有你这么直球的？！邱非简直都想甩他一脸表情包了。这话根本没法回，他只能扭开微微发烫的脸，垂下被理发师摆弄着的脑袋，“……帅什么帅。”
“我是实话实说，”乔一帆的语气却很自然而然，似乎理所应当，一双明亮而真诚的眼睛望着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居然掏出手机，真的从相册里找出一张邱非拿着挑战赛冠军证书的高清正面照，伸到了邱非面前给他看，“你看，这张照片根本没有你本人好看啊？”
邱非看着照片，五雷轰顶：“你从哪里搞到这张照片的？”
虽说他并不介意各路媒体拍照，但是这种被磨过五层皮、加过五层美白滤镜的照片他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啊………当众羞耻play好吗。
“呃……？？？嘉世的官微啊？”
“………”老板你对我究竟是个什么定位。邱非掏出手机，决定反击，百度了半天居然没百度到乔一帆会想要销毁的那类照片，于是啧了一声，转而翻出一篇乔一帆专访：“’浴火重生’？这个标题起得可以啊，我看看。”
“诶？等等邱、邱非你别——”
来不及了，邱非已经随机挑了一段开始对着手机朗读：“乔一帆，这位沉稳周密的新人，居然在他出道后的两个赛季才第一次登上联盟的舞台，闪烁出熠熠光辉。他的职业生涯并不如他的名字那样知定一风帆，使得千里——”
“邱非你不要读出来啊啊啊啊啊！”乔一帆欲哭无泪，羞耻得整张脸都红了，想要伸手过来抢走他的手机，却又怎么都够不到，还被理发师按回了椅子里。
邱非自觉扳回一城，回过神来时才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不再闹他。
等等，不对——过了好一会儿，邱非突然get到了盲生华点，“你手机里怎么居然还存了我的照片？”
乔一帆一脸不好意思地回答：“嗯……我脸盲嘛，害怕认不出人，所以存了照片以备万一。”
“……”
他说得太有道理，逻辑十分自洽，邱非没法反驳。然而潜意识里他仍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像是某些轻小如雪片的细节被他错过，血条一点点地向下磨，而他回头去看，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从中生出雪盲的幻觉。
剪好头发的时候，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镜子里是两个清爽的年轻人，各自给老板付了钱，踏出门去。夕阳已经微微西斜，傍晚的风里夹杂着夏日的水汽与青草的味道，白日的燥热便一扫而空。
走到上林苑门口，就是他们该分手告别的地方。邱非道了别，刚转身要走，乔一帆却忽然想起一桩事来，连忙叫住了他：“等等——邱非，你一会儿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邱非道，“怎么了，有事吗？”
“那……要不要到上林苑来吃个晚饭？”乔一帆的声音有一些犹豫与腼腆，但他还是说出了口，“我们今晚打算给在苏黎世的前辈他们打电话的，算好时差，吃完饭七点打。你要不要……也来和叶修前辈说几句话？”
划重点，叶修前辈，电话。
邱非猛地眼神一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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