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一带伤心碧

【叶蓝】人间烟火(1)

*因为被基友@时镜 吐槽说每次我都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加上我自己也觉得有几次的更新实在短得不能看,所以决定排版重发一下

*以后的更新会尽量长

*还是说一句,1-4是老的章节,5是更新

 

一. 

“叶修,给我递个料酒!——不是那个哎呀你左手边儿!叶大神你九级伤残啊那是麻油不是料酒——”蓝河扭着头向一边吆喝着,觉得叶修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克自个儿的。他心急火燎地夺过叶修好不容易找到的料酒,呼啦往锅里一洒,虾仁的鲜香就随着白烟一下子冒了出来,翻炒了几下,才舒了口气。蓝河气呼呼地瞪了叶修一眼:“差点儿虾仁就老了。”

叶修倚在厨房门口,叼着烟似笑非笑的:“这不是没老嘛?”

蓝河对这个人的嘴一向没辙,再定睛一看,几乎要怒号了:“——叶修你大爷抽着烟就滚出厨房!!”

“哎——别这么大声嘛,”叶修笑了,瞟了眼沙发向他示意,“还有病号在呢。”

“知道你还抽。”蓝河几乎是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句什么,顺手把虾仁起了锅。

  

沙发上的少年依旧沉眠着,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蓝河望了一眼,又瞥了眼自发掐了烟滚离厨房的叶修,低低叹了口气。

 

叶修是五个月前搬进来的。那时蓝河的合租人搬走,于是他就在中介贴了招租的启事,没想到很快就有个青年来自报家门。说是青年也并不合适,叶修看着像二十七八岁,蓝河却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后来他发现这绝壁是自己的错觉。这个二十七八的老男人嘴上扯皮的工夫比谁都利索,嘲讽技能加满点,成天吊儿郎当也不去上班,据说还是个自由职业者?

这么个堵心的室友,蓝河觉得自己的未来颇有隐忧。

架不住对方已经和房东谈妥,蓝河也只得迎接自己未来的合租人,试图和对方保持友好睦邻的关系。

时间一长,蓝河才发现自己的合租人就是嘴欠烟瘾生活九级伤残,其他的地方倒是很好相处没什么可挑剔,——除了他没事儿经常能沾染点儿不干不净的东西。

 

蓝河“看得见”。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能看见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是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以一种肮脏的姿态潜伏在角角落落,偶尔的时候则会看见一双双闪烁在夜色里的红眼睛。他曾经害怕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是异端。

后来他习惯了。

因为没有哪个地方是完全“干净”的。

不过习惯了并不代表他会喜欢它们的存在,而叶修不怎么多出门,回来的时候却经常能勾搭上几团黑色的小东西。

 

蓝河觉得叶修这运道也算是前世修来的。叫你嘴欠。

................然后他会趁叶修去洗澡的时候把那几团黑黑的玩意儿揪起来扔进水斗里冲进下水道。

好歹也是我的室友啊。蓝河望着浴室的门暗自抱怨着叹了口气,第287次任劳任怨地为茫然无知的正常人叶修处理完了后事。

 

 

然后这一次,叶修干脆直接带了个人回来。

蓝河打开门,就看见叶修背上拖着个少年,匆匆忙忙挤进门来:“——给哥搭把手啊!”蓝河很是惊讶,也顾不上许多,先帮忙把那个少年架到了沙发上躺着,侧头看了一眼叶修:“怎么回事?”在他的印象里,叶修不是个救死扶伤见义勇为的圣父角色啊?

叶修站起来抹了把汗,斜着嘴一笑:“晕我们家楼下了,能不管么?”

蓝河诧异地看了叶修一眼,转过了头。沙发上的少年看身量不过十四五岁,身形消瘦,衣服单薄,面色白得几乎发青;蓝河想到外面初冬凛冽冻人的寒风,看着这少年只觉得可怜。只是个孩子而已,这个年纪的小孩哪个不是父母宠着爱着受不了一点儿痛,怎么会晕倒在楼底下的?

虽说随随便便捡个陌生人回家实在不怎么谨慎,然而看着这孩子消瘦而憔悴的脸,蓝河怎么看怎么不忍心。更何况他可以看到,这个少年周身清清爽爽,一丝不干净的气息也没有。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冰凉。

蓝河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对叶修说:“我去烧壶水,叶修你去找药——药箱在书房。哦对了!再抱床毯子来。”

说完就匆匆忙忙闪进了厨房。

叶修挑了挑眉,然后慢悠悠地进储藏间扯出了一床羊毛毯。

 

 

 

蓝河目前在一家饭店工作。饭店就在街角,名字叫“蓝溪阁”,店面不小也不大,他是大堂经理。想当初他的同学听说他当了个大堂经理,吃惊得差点儿找不着下巴——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啊,怎么就混了这么个职位?别是想不开吧?

当然不是。

大四的时候,他一个人走进人头攒动的企业招聘会,瞬间被人潮挤得不知今夕是何年。待到回过神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一个有点偏僻的角落,这里的几家公司看上去很是不景气,门可罗雀。

他正觉得有些沮丧,忽地看见那边的摊子上有个春风满面的年轻人正在与他身边的温润青年侃着大山——

——重点是那个年轻人的手里抓着一团可疑的黑,正一边聊着天一边下意识地把它搓圆捏扁拉成长条打成蝴蝶结。

蓝河睁大了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他震惊的目光,正在聊天的两人停了下来,转头一望。然后那个温润的青年笑了起来,站起身缓缓向他走来。

蓝河抬头,便看见那个摊头上方白底黑字用行书写着“蓝溪阁”三个墨字。

简陋得要命,又透着难以言述的古朴与威势。

青年微笑着停在他的面前,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喻文州。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看看?”

借着蓝溪阁,蓝河第一次见到了另一个世界。

蓝溪阁上上下下都是和他一样“看得见”的人,只不过灵力高低各有不同。如蓝河他们这一批人只是天生六感敏锐,别的与正常人无异;而蓝溪阁真正的核心,却比他们要特殊太多。

明面上这是家小饭馆儿,实际上却接手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活动与任务——怎么听怎么酷炫狂霸挑——可惜任务的危险系数似乎有点儿高,厨师郑轩和徐景熙隔三差五的请假缺班,这个时候蓝河就会被拉进厨房搭把手,好在蓝溪阁生意不算火爆,因此总能应付的过来。久而久之,蓝河的厨艺就像春天的笋子雨后的蘑菇,蹭蹭蹭地涨了起来。

为此,名义上的老板的助手黄少天赞不绝口:“哎小蓝啊手艺又见长啦爆炒腰花真香这个凉拌笋尖儿要是能在淋上点麻油就好了——”他又转头对倚在门边的郑轩喊:“老郑你还行不行啊厨艺都要被超过了在这样下去怎么保证我们蓝雨的大后方啊!”

郑轩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压力山大”,然后又耷拉着头缩回了角落里补觉。

喻文州瞥了郑轩一眼,然后递给黄少天一个橘子,“让他休息会,少天。”他转头对蓝河笑道:“小蓝,我给你涨2000工资吧。”

蓝河被加薪的喜悦砸得晕头转向。蓝溪阁给的薪水本来就很高,再加2000,蓝河觉得自己明年就能买套房。

可是就算如此,他能够为蓝溪阁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一点。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归宿的味道:这里的人都和他一样,从一个个孤独的异端汇集到这个小小的饭馆,在现实与陆离之间获得了一份独特的暖意。

在他第一次看见黄少天提起一口惊人的长剑斩断黑暗之时,他就已明白那不是他能插足的世界。

然而能够在蓝溪阁力所能及地帮到他们一点,他也已十分满足。

 

 

蓝河烧完水回到客厅,见叶修窝在沙发另一头翻着昨天的报纸。外面夜色已深,落地灯的光洒在叶修的身上,阴影中显出一种少见的平静深沉。少年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毛毯,空调也已经打开。蓝河倒了杯热水,又很是不放心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依旧凉的像冰窖里挖出来的。若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具栩栩如生的雕塑。

“不要紧吧?”蓝河担忧地皱起了眉,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叶修,“身体也太凉了,要不然送医院?”

叶修从报纸里抬起头,懒懒地说道:“没事儿。你看这个小孩儿一看就是离家出走没带够衣服冻着了,哪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体温真的不对劲啊...........”

 “有些人...”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叶修看着少年沉睡的面容微妙地顿了一顿,“...他们天生就是这样的。”

蓝河回给他一个不信任的眼神。

“哎小蓝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哥博学着呢!我跟你说啊很多人就是这样的,一到秋冬天血液循环不良,比如某些中年老大妈呀某些男扮女装爱好者——”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收获将信将疑眼神×2,“行了小蓝同志,你就赶快去睡吧。哥今晚正好要看球赛,帮你守着这倒霉孩子。”

“你来?”

“怎么着心疼哥?那就明天给哥做桌好菜补偿一下呗?”

“滚滚滚滚滚。”

“放心吧你就。”叶修点了支烟,向他笑了一笑。

“你让我放什么心啊........”蓝河腹诽着,到底还是站起了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他连着熬了好几天夜,正缺觉呢。

能行吗.....把人交给那个没常识的宅男.............

蓝河进房间前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叶修乐呵呵地向他挥了挥手,酷似毛主席阅兵。蓝河被他搞得有那么点哭笑不得,心倒是也放下一半。

这孩子到底是他自己带回来的,他应该是会好好照看的。

 

 

 

第二天早上,蓝河跑去菜市场,一不留神就买了一大筐菜。

想起昨天晚上叶修开玩笑似的说的那句话,蓝河几乎对自己有点儿绝望。

为啥我非得把那个家伙的话记得这么牢啊?!

话虽如此,菜买都买完了,蓝河只能拎着一筐菜回家洗手作羹汤。八百年前他就领教过了叶修的生活九级伤残,打定了主意没想让叶修来帮厨,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对着厨房里漏进的烟草味,蓝河简直想踹叶修一脚。

待到蓝河炒完一盘虾仁一盘家常豆腐,再把灶上的山药排骨汤转成小火炖,已经将近11点了。诸事皆告一段落,蓝河刚刚洗了手,就听见客厅里的动静。他似乎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然后叶修懒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别动,好好躺着。”

蓝河探出厨房,喜出望外地问:“醒了?”

叶修叼着烟,指了指沙发上支起身子一脸茫然的少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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